李持盈咬著下唇，明明，明明是自己貴為毓嬪高她一頭卻偏偏被她給活生生比下去，實在不甘！等了她進宮怕是更難對付，可是現下要對付也是難上加難，不過就是個謝家女，她李持盈要她好看！

走著瞧吧，謝姝！李持盈眸中帶著涼意，一甩袖，氣沖沖離開了。

待人走幹凈了，謝姝才蹲下，一點點的拾起自己的東西，將那塊玉玨仔細的拼在一起，拿了塊錦帕包裹仔細重新放回妝奩，放回她的良辰美景。

爭相吹捧，明爭暗鬥，一紙詔令，從此一生。

謝姝看得清楚。

柔荑輕輕地推開那半闔的紅棱雕花長窗，月色正幽，想來明天會是個晴天。

夜色愈加濃烈，人影安安蕭條，儲秀宮也靜了下來。整個皇宮仍是火折子飛舞般的粲然通明，有的事情還在繼續。

翌日，果然如謝姝所料的一樣晴好。

一眾人早早的在外宣殿門口排好了，那殿內坐著皇上皇後和太後，若能得了一人的青睞便有很大的機會留下。剩下的三十幾人春心蕩漾，躍躍欲試。

而謝姝的沈著冷靜確實刺紮了不少人的眼，不免多流言碎語紛紛議論。可全被謝姝一笑而過，若只是她們口中議論的權勢之大，那她謝姝也不必在儲秀宮待這麽幾日，而是直接送進宮裏做貴妃，那皇上盯著祁家的權勢，自然也忌憚著謝家。盡管，那皇上的親母也是姓謝……

殿選如火如荼的開始了，一輪有五個人一起上去，自報家世姓名年齡，有興趣的就有有皇上多問幾句或是太後點撥兩聲，坐在一側的祁絡繹一直冷著臉，反正宮外人人都知道她是個不受寵的皇後，又何必作戲與裴元鑒故作親昵？況且，祁絡繹是極其厭惡他的了。

該謝姝了，她薄唇勾起一抹笑意，是淒涼，是愉悅還是根本就沒人讀得懂的錯綜覆雜，都在一瞬間又消失了。不用多問，也不必看什麽才藝，裴元鑒就算是看不中美人兒的相貌才情，也得看看他舅舅謝相的面子，謝姝的牌子是必然要留下的，至於封什麽品階就讓他卡住了。

“皇後意下，該給此女何品階？”裴元鑒倒是輕松，把難題直接扔給了一旁發楞的祁絡繹。

祁絡繹也沒料想到裴元鑒竟然還理會自己。倏忽一陣清風吹過，撫摸著菱角分明臉頰，發髻上扶水玉簪清麗典雅，不失穩重。她根本無心謝姝，自然有人提前訂好。倒是沒想到還問了她的意見。凝眉，揣測著，裴元鑒能直接封了李持盈為嬪，那謝姝的品階自然不能低了，不如……“淑儀之位，皇上覺得如何？”再高可就是昭儀之位了。

裴元鑒想了想，道：“就封謝昭儀吧，表妹蕙質蘭心當得起。”

好一個“當得起”，可悶得祁絡繹無話可說。倒像是自己貶她一階是小肚雞腸似得，委實難受。

“謝姝謝過皇上，謝過太後，謝過皇後娘娘。”謝姝盈盈跪下，左手疊在右手上，放在額頭前，一個隆重的磕頭禮。她想來都是禮數盡到本分的。

何時該做些什麽自應心中有數，何時該說什麽自應早已胸有成竹。所以謝姝長成了現在的這個謝姝。

謝姝封禮後太後又挑了幾個溫婉可人的主兒留下，想來必能熨帖一二，怕是得成了這後宮新一輪的獵物吧。

一整個上午過去了，裴元鑒和祁太後也乏了，就只留下了祁絡繹一人坐守。其實也只是剩下了十四人罷了。捏著眉頭，接來莞娘沏上醒神的茶，這才淺淺說：“傳人到殿前來吧。”一舉一動盡是風雅。

“喲，皇後娘娘想必是累了吧，皇上也不知心疼人怎麽就把娘娘一人放在了這裏？”侯貴妃先聲奪人，裝得和和睦睦的樣子，可叫祁絡繹笑話。

“貴妃姐姐怎麽來了？我可不記得，皇上什麽時候下了旨意允許貴妃來外宣殿？”祁絡繹的一句帶笑的反問可叫侯貴妃漲紅臉。已經上殿的幾人，聽著皇後與侯貴妃的初過招就可見一斑，心底偷笑。

“諸位小主們，本宮不才可也要提點幾位幾句，這宮中不比其他地方，站錯了位那可就是致命的錯。可懂了？”祁絡繹一字一句說的清楚，高高在上的座位與氣勢讓人臣服於下。她再也不是那個小皇後了，侯貴妃輕易的挑撥不禁翻不出花樣而且都會撞一鼻子灰。

“貴妃姐姐看夠了就好走，我這邊還得繼續呢，耽擱了可就讓皇上怪罪下來，那就得不常失了，您說是吧？”祁絡繹客氣，笑得極美，讓下面的秀女看呆了，畢竟這個冷冰冰的皇後第一次笑，竟然如此奪目。

侯貴妃這邊來了外宣殿自然是想物色幾個不錯的女子拉攏麾下，做自己的刀子使用。誰知祁絡繹如此咄咄逼人，還沒踏進殿門就生生咽下了一碗閉門羹。“那就勞煩皇後娘娘了，臣妾告退。”侯貴妃壓著怒氣，就此罷休。

“來人，繼續。”言畢，低頭淺斟清茶，馥郁清香，縈繞齒間。

朱墻深院，鎖住幾多紅顏癡情，偏是有著源源不斷的人兒願意往這個火坑跳。果然是情比金堅、權比天大。誰人都想著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”的美事，忘了為此付出的慘痛代價。

以後的路還很長，且走且看，誰能笑得最美，誰能笑到最後。

半盞茶盡，祁絡繹擡起一雙覆雜而深沈的眸子，昨夜黃土隴頭葬白骨，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，這樣的道理可是人人都懂？

祁絡繹凝睇新麗，道：“宮中這麽尺寸兒地方，有得你們高升也有得讓你們被踩在腳底，都端好了心思，一門為皇帝為社稷，旁的多想無益。本宮只能說的如此了，你們可自己掂量好。”

新麗站成一排齊齊跪下謝恩：“謝皇後娘娘提點。”

祁絡繹起身，長嘆一口濁氣，此事終於結束，可以偷閑幾日。擡眼望去，估摸著外頭的艷陽沒幾日就要變了，自個兒躲在昭陽宮暫且避避風頭是為穩妥權宜之計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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